【毕廷】鹤顶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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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雯珺还纳闷谁会这么晚来他家，打开门就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朱正廷浑身上下湿透了，双目无神地站在门口，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毕雯珺，手还保持着放在门铃上的姿势没有放下来。
他其实在按上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当初明明是自己说的不许人喜欢自己，这下又惨兮兮地来干嘛呢？其实也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仔细想想能解决眼前这件事的办法当然不止这一种，有可能任意一种都比牵扯进一个无辜的人好。
可他忍不住了。
应付生活已经很难了，他分不出一点精力再去管住自己的心。就放纵这一次吧，他想，就当一次卑鄙的人，利用那个人的同情心，让自己稍微暖和一点。
毕雯珺愣了一秒就赶紧把人让进来，站到光下他才看清朱正廷身上和脸上的血迹。他吓坏了，手伸出来都不敢往人身上放，生怕碰疼他。
“你…受伤了？伤哪儿了？走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就蹲下身想把人背起来。
朱正廷伸手把他拦下来，“…不用，不是我的血。”
毕雯珺急得出了汗，朱正廷来得太突然，他看起来很不好，哪儿都不好。朱正廷信任他，能来找他他当然开心，但是他又实在没有自信自己足够周全，能做成那张温柔的网，把朱正廷罩在里面又不会弄痛他。
他牵着朱正廷的手腕到沙发上坐下，抱了毯子来披到他身上，自己起身去浴室放热水，折回来的时候已经拿好了毛巾和医药箱。朱正廷裹着毯子发抖，因为在大雨里走得太久，嘴唇都是青紫的。毕雯珺当然不信他一点都没受伤，沾湿了毛巾轻轻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额角的伤口露出来，已经结了薄薄一层痂。
毕雯珺叹了口气，找了酒精棉出来给他清理伤口。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啊。”朱正廷觉得他小心得像是在对小孩，甚至因为怕他痛还在伤口那儿轻轻吹了口气。
笨手笨脚地用纱布包好伤口，毕雯珺还是不放心：“还有哪儿伤到了吗？”
朱正廷摇摇头。
“水放好了，去洗个澡吧。”朱正廷这时候就像个提线木偶，任由毕雯珺牵着走，到了浴室也不避讳，自顾自地脱了衣服。
毕雯珺的脸“腾”地一下涨红，顺着衣衫剥落的弧线渐生的旖旎心情在看到腰后一大片淤青的时候被硬生生截断。来自视觉的冲击刺痛神经，浴室里水汽蒸腾，毕雯珺瞬间觉得喘不过气。
他不知事情原委，只当是朱正廷的哪个金主这样欺负他，他想象的画面不停对他进行脑内凌迟，怒火就快要将他从内里焚毁。
朱正廷已经坐进浴缸，疑惑地抬头看他。
“你…要我帮你吗？”
朱正廷摇摇头。
他如释重负，逃似的出了浴室。刚才眼前出现的一切都让他窒息，世上最沉重的四个字莫过于无能为力，信徒尚能为自己的神献祭，从容赴死。他却不能替自己的心上人疼一疼。
朱正廷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毕雯珺刚刚煮好一锅姜汁可乐。
“我这儿马上就好了，你先去床上躺着，省得着凉。”
朱正廷比起平时乖巧得过分，他像是又回到了战战兢兢的小时候，把自己蜷进壳里才安心。
门窗都关着，风雨都被挡在外面，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空调被开到一个暖烘烘的温度，毕雯珺端着可乐走进来，热气氤氲里眉眼温柔得刚刚好。
朱正廷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终于能松下来，所处的环境和眼前的人都让他感到安全，软弱也收不住了，一瞬间就倾泻出来。在姜汁可乐的热气扑到脸上的同时他眼泪就滚下来，擦掉又不停涌出来。他心里急又哭得停不下来，捧着杯子的手都开始发抖。
一直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的毕雯珺也不能再装没看见了，叹口气，把杯子接过来放下，鼓起勇气犹豫着把面前的人揽进了怀里。
朱正廷头靠在毕雯珺肩上，开始是咬着嘴唇抽泣，后来逐渐演变成嚎啕。他委屈了太久了，上天给了他一副出众的样貌和才华就没有再善待他，从小到大，他收到过称赞艳羡，也曾被庇护怜惜，可唯独没被爱过。
前二十年的人生都不曾有过这样一个肩膀让他放心地哭出来，给予过他一点善意的人皆有所图，为利为色，他一直知道得到什么都要有代价，眼泪不值钱，把脆弱袒露给别人看除了多遭几个白眼毫无用处。他没想过他也能在某一天得到一份无条件的偏爱，把他的伤痛和眼泪照单全收，不问原因，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朱正廷哭了好久才停下来，他眼睛疼得要命，心里却舒服了不少。毕雯珺放开他，捧着手里的抽纸一张一张递给他，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还是朱正廷先沉不住气了。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毕雯珺好像是早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得坦坦荡荡。
“那你想知道吗？”朱正廷也迎上他的目光。
“……”
“只要你想知道，我就全都告诉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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